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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27.第二十七章神女大人也怕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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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 神女大人也怕疼

長歡殿外,宮康順抱臂而立,倚在漆紅柱子上,一雙大眼無神,似乎是在想事情。

等到發覺有人來了才斂了心思,迎面那人,發聲問道:

“二皇兄,那丫頭如何了?”

見宮冠玉雙眉緊蹙,一看便知他是有什麽事想不通,但料想他不解的事自己也未必能想得明白。

聽到宮康順的聲音,宮冠玉才稍稍舒眉,看向他仔細思量:“那丫頭才怪得很,我竟不能從她臉上尋找到半分蛛絲馬跡,就仿佛她所言為真一般。只是不知為何那眼神卻令人脊骨生寒。”

的確,那人雖是笑著的,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,有些奇怪。

昔日她初見他時,分明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樣。

如今不僅半點笑容沒有,反倒還生分了起來。

就像是換了個魂魄一樣。

宮康順眼珠一轉,寬心安慰道:“想必是你疑心病犯了罷,一個半大的小丫頭又能有多大的心思?”

“我看未必。”宮冠玉抿了抿唇,“你可知,她桌上放得是何書?”

“何書?”

“浮華經。”

宮康順聽到那三個字大驚。

有書焉,浮華在上,黃粱在下。

先知浮華一場空,再悟黃粱一夢終。

自古人心不古,心之疾,攻之不可,達之不至,藥石無醫。

唯《浮華》、《黃粱》二傳書盡詭計陰謀、世事無常,以鑒後人之路。

只見他四下裏看了看,瞧見沒人才敢低聲而語:“她從哪裏得了那般詭書?”

“誰知曉呢,許是那書是贗品,真的《浮華經》又怎能落入她手?”宮冠玉一雙劍眉緊鎖,短短嘆了口氣,“許是我太多心了罷,未知後宮之事,且暫不語其行。”

一個女兒家又能有多大的野心呢?

……

宮闕的確沒什麽野心。

書是蘇景禦借給她的,她不過也是拿來當消遣罷了。

上面講的也不過是些陰謀詭計,都是別人玩過的手段,是個人都能看明白。

有些疲憊,宮闕一下子躺在床上,昏昏欲睡。

她也的確睡著了,這一睡就到了晚上。

等她再醒來時,天都黑了。

徐苑就坐在她旁邊哼歌,拍著她哄睡。

雖然跑調跑的厲害,但宮闕依舊能在記憶中拼湊出這首歌。

類似於搖籃曲的東西吧?

那都是宮遲遲很小很小的時候聽到的東西了,早已記不清。

“咳咳咳。”宮闕原本不想打破這份靜謐的,奈何身子實在是不舒服。

見到她醒,徐苑趕緊縮回了手,露出一個狹促的笑容:“遲遲,還難不難受?”

“好多了。”宮闕壓低嗓子輕輕咳嗽,朝她伸出手,聲音溫暖帶了幾分笑意,“發髻都散了。”

隨即起身,抓過不遠處放在床頭小櫃上的木梳對她笑道:“我給你梳梳吧。”

“散了嗎?”徐苑聞言溫順地坐在宮闕面前,乖乖等著宮闕給她梳頭發。

宮闕微微擡手,拿去徐苑頭上的發飾。

可當面對那披散下來的三千青絲,她手中的動作卻又頓住了。

她好像忘卻該怎樣為人梳發髻了。

明明很久以前她為那麽多人梳過的,怎麽就會忘記呢?

——想來,這宮中的光陰帶走姨娘太多的美好了。

宮闕不知道為何自己會突然想起何憶寒的這句話,不過,的確是這樣。

時光帶走了太多美好,哪怕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童,到最後也形同陌路。

“遲遲,怎麽啦?是不是又不舒服了?”感覺宮闕久久沒有動手,徐苑擔心她又開始難受。

這一聲,倒讓宮闕回了神,呆滯的目光又恢覆往昔的平靜:

“沒什麽,我只是在想該梳什麽樣式的好呢?”

“遲遲怎麽梳,母妃都覺得好看,嘿嘿~”

“嗯……那就梳靈蛇髻吧,好看的。”

宮闕以前總是愛梳這種發髻,只是後來就不怎麽梳了,也不知是為了什麽。

“好~”

看著手中如瀑鴉羽,宮闕忽地就想起了一首詩,淺唱低吟——

“翁嫗齊眉婦亦賢。小姑顏貌正笄年。頭發亂,髻鬟偏。愛把花枝立舵前。”

“遲遲,這是什麽意思呀?”

“我也不太知道,只不過從前看了一眼,便記住了。”

“遲遲好厲害,看一眼就能記住哦?”

徐苑玩弄著垂到胸前的一縷頭發,忽地想起了什麽,笑道,“母妃以前好笨的,有好多東西都記不住,那時候母妃的娘親就會戳娘親的額角笑著說‘阿苑是不是又貪玩沒有好好背呀’,可是……”

“可是母妃那時候真的有好好、好好背的!”

徐苑說到一半,忽地又不說了。

約麽過了許久,她才哽咽著開口,稚嫩的聲音裏滿是委屈:

“遲遲,為什麽母妃會沒有娘親了呢?”

“……”

這個問題,饒是神仙也回答不出來。

徐苑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右手,記憶裏,娘親常常會牽著她的手的。

可現在娘親又去哪裏了?為什麽不來看她?

背後似乎有溫暖襲來,徐苑微微轉頭,卻聽到宮闕忽然開口:“別動。”

小團子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間,壓抑著嘆了一口氣,才聲音顫抖地說道:“生離死別很正常,比四季流轉還正常。”

“總之,沒有什麽人是不能道別的。既然他們執意要走,我也不挽留。”

“反正留也留不住。”

宮闕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些話的。

她甚至有些想笑話自己,明明是活了上萬年的人了,為什麽還會這麽孩子氣。

無論是那句“闕兒,莫恨”,還是那句“邪祟還我爹娘”,每句話都像刀子一樣在她心上狠狠刺下一點點殷紅。

她也怕疼,但她從來都很能忍,痛極了也不吭聲。

從來都是這樣。

這世間最深的痛楚,原是心中的痛,那可真是痛到骨髓裏的。

可當年她痛的都快熬不下去的時候,怎麽就沒有人來抱抱她?

宮闕也很想知道,那些人為什麽就不要她了呢,可是……

沒有為什麽,走了就是走了,連片衣角都不給她留。

應是意識到了什麽,宮闕恢覆到最初的淡漠,心緒流轉間,眼底閃過一絲覆雜的情緒:

背叛的人,都得死,不是一定,是必須!

如讓她真的抓出來那個潛伏在她身邊的皇後的眼線……

“遲遲,不哭哦。”徐苑遲疑著伸出手,最後還是下定決心般,輕輕拍了拍宮闕的小腦袋瓜,“母妃不會走,母妃一直陪在遲遲身邊,哪裏都不去。”

某只嘴硬的小鴨子:“我沒哭。”

是,的確沒哭,卻比哭了還令人難受。

宮闕吸了吸小鼻子,轉眼間抽身而退。

舉著梳子,回到了最初的話題:“就梳靈蛇髻吧,那個我熟。”

“好哦~”

徐苑拍手笑了,隨即又唱起那首支離破碎的歌謠。

這時,宮闕才聽清了她口中的歌詞:

“可為我簪花?可為我綰發?可為我烹茶?可為我白發……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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